对话丨哈佛大学硕士刘芳：师幼互动的正确打开方式，从好好说话开始

Original 人文幼学人文幼学

2024-08-24

“你这幅画真的太美了！老师很喜欢！”

“你可以告诉老师，是怎么用积木把这个立交桥搭起来的吗？”

“我看到你拿了乐乐的玩具，能告诉老师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对于幼儿园老师来说，与孩子对话是工作内容之一，是专业能力的体现，是有效实现师幼互动的途径。教育孩子最基本的形式，就是和孩子好好对话。最好的教育是孩子在和成人的谈话中不知不觉获得的。

可是在幼儿园的实际工作中，由于很多老师习惯于自己讲孩子听，或者语言中无意识地掺杂着一些否定的指责、制止的命令或不自觉的教授等，使得和孩子对话这件事，没有起到它应该有的积极作用，甚至带来负面效果。

当身处这样一份需要“说话”的工作，我们尤其要谨言慎行，学会好好说话。本期，人文幼学对话哈佛大学儿童发展心理学硕士刘芳老师，一起来探讨如何借助好好对话开展师幼之间正向的互动。

关于刘芳老师

哈佛大学儿童发展心理学硕士

9年学前教育一线教学、管理及培训经验

《学前教育》杂志专栏作家

北京学前教育协会融合教育专业委员会特聘专家

曾任高瞻课程中国北区和海森高培训师

2016-2017年度朝阳区民办幼儿园评估组专家

好好和孩子对话，到底有多重要？

可能有预防孩子被送进少管所的功能

在师幼互动中，你是哪种类型的老师？高控型、放羊型还是支持型？

听起来好像支持型老师更好、更趋完美，而高控型、放羊型的老师则有各种问题。真的是这样吗？高控型、放羊型是否就一定问题多多，毫无优点？其实，不同的互动类型，各有优劣势。

比如放羊型的师幼互动，它能提供给孩子完全的自由，也尊重孩子对游戏的需求，但因为缺乏架构和成人介入，有些孩子可能会觉得非常挫败，只适合独立和居领导地位的孩子。而高控型呢，因为每日的例行课程流程和活动都由老师严密掌握，如此一来可以很有效率地用成人计划的程序来带领孩子，学科成绩效果突出，对于那些喜欢遵守指令的孩子而言，他们会因达到成人的期望而获得成就感。

但不得不承认，比起高控型和放羊型，支持型的师幼互动中，成人平衡地提供了孩子成为主动学习者所需的自由以及让他们觉得安全所需要的限制，孩子得以在积极的人际关系中获得经验，并在信任、自主、主动、同理心和自信的能力上逐渐增强。

我们要通过好好对话，帮助儿童学会负责任的行为，而不仅仅是阻止儿童的不良和挑战性行为。

而不同互动类型的效果，往往要在孩子长大后才能更加明显。根据Perry School Research Project研究的数据表明，23岁时，高控型成长下的孩子犯罪率和重罪率的比例都远远大于放羊型和支持型成长下的孩子。同时，高控型成长下的孩子的情感伤害、曾经失业、别人对我不友好比例也最高。

心理学上著名的“涟漪效应”描述的是这样一种现象：往一湖平静的湖水里扔进一块石头，泛起的水波纹会逐渐波及到很远的地方。如果一个有行为问题的孩子在幼儿园得不到解决，很可能到小学后会被请家长，到中学后进校长办公室，发展到后来，管控的成本越来越大，最终被送进少管所。这就好似一个行为问题孩子的输送管道，从这个层面来说，好好和孩子对话、良好师幼互动的幼儿老师在孩子成长过程中起着非常重大的作用。

我们要通过好好对话，帮助儿童学会负责任的行为，而不仅仅是阻止儿童的不良和挑战性行为。

平时多夸奖孩子总没有错吧？

“表扬”与“鼓励”有着惊人的区别

“真好！”“这么做就对了！”“你咋这么聪明呢！”“好漂亮啊！”“淘淘，你今天画的这幅画太美了！”“达达，你太棒了！”这样话语是不是很熟悉？很多老师和父母都会这样来表扬孩子。

斯坦福大学著名发展心理学家卡罗尔·德韦克在过去的10多年里，一直在和她的团队研究表扬对孩子的影响。他们对纽约20所学校、400名五年级学生做了长期的研究。研究人员随机地把孩子们分成两组，一组孩子得到的是一句关于智商的夸奖，即表扬，比如，“你在拼图方面很有天分，你很聪明。”另外一组孩子得到的是一句关于努力的夸奖，即鼓励，比如，“你刚才一定非常努力，所以表现得很出色。”研究结果令学术界震惊，那些被夸奖努力的孩子中，有90%选择了难度较大的任务。而那些被表扬聪明的孩子，则大部分选择了简单的任务。由此可见，自以为聪明的孩子，不喜欢面对挑战。

当我们夸孩子聪明时，等于是在告诉他们，为了保持聪明，不要冒可能犯错的险。

他的实验重复了很多次，无论男孩、女孩，小学生还是学龄前儿童，表扬都会害了他们。德韦克在研究报告中写道：“当我们夸孩子聪明时，等于是在告诉他们，为了保持聪明，不要冒可能犯错的险。”这也就是实验中“聪明”的孩子的所作所为：为了保持看起来聪明，而躲避出丑的风险。

最关键的是，表扬导致孩子的成长不是依赖内在动机，而是外在动机。孩子依赖成人外部评价，自我价值感低，不利于自控、自主、自立的发展。孩子不愿意尝试承担失败的风险，更依赖成人，也容易引发非良性的对比和竞争。

小练习

判断以下哪些是表扬哪些是鼓励？

1我喜欢波波盘腿坐的方式。
2淘淘，你收玩具收得可真好。3我注意到你在纸的上方用了红色和绿色颜料。4悠悠，你的画真是太漂亮了！5谢谢你帮我们准备好了餐具。6小艾，你是怎么搭动物医院的啊？7我喜欢你写名字的方式。8真乖，诚诚——你终于在教室里面不乱跑了。9做的真棒，瑶瑶！10我的宝宝能到你的餐厅吃饭吗？我俩饿坏了！11我看到你今天收了很多块积木，而且都放回了原处。

点击下方空白处可以查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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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3 、5、6、10、11是鼓励。

良好的师幼互动中，最核心的是什么？

和孩子建立真正的信任关系是基础

关系比教育重要一万倍，和孩子建立真正的信任关系是最基础，也是最重要的。我们之所以成为我们，是因为一直有人相信你、支持你。孩子更需要这种良好关系的链接。在此基础上，才谈得上去建构支持型的环境，或进行社会情感课程、个性化干预等。

美国哈佛大学儿童发展研究中心曾连续几十年做相关研究，证明关系的重要性。哈佛大学儿童发展研究中心教授杰克·P·宋可夫曾说：“一个人在面对逆境时的复原力，由这个人的社会支持系统所决定。当一个人有一段或几段有支持力有回应的社会关系，再配合有一定处理困境的能力，很容易就能够从困境中走出来。”

对于幼儿老师来说，难的不是对关系重要性的认识，而是究竟应该如何建立与孩子的信任关系。实际上，关系的建立从来没有一个固定模式告诉我们“必须”怎么做，不过仍有一些原则性的东西可供参考。

当孩子感觉到被关注，被看见，当老师信任孩子的能力，相信他有成功的可能性，孩子会时刻充满挑战性。

首先是教师和孩子的情绪感知状态需要一致。如果孩子很难过时，你告诉他：“没事，一点事都没有！”如果孩子很害怕，你却说：“男子汉，怕什么！”那估计师生之间很难建立真正的信任关系。教师应该去感知孩子的情绪，认同孩子的情绪，同时让自己保持相对的平静状态，尤其是孩子情绪激烈的时候。

其次是教师和孩子要共享话语权。并不是说这个对话是谁发起的，谁就拥有控制权。在对话一来一回持续深入的过程中，双方是平等的沟通状态，不存在谁控制谁，而是共享的。比如孩子邀请老师加入游戏，“老师，你想寄快递吗？”老师：“我正好要寄快递呢，我想把这个包裹寄到……”孩子：“好的，稍等我给你拿一个盒子过来。”孩子会觉得老师是认真在和他说话，而不是要考他或者教他。教育目标是老师控制的，但是过程中如何操作，选择什么游戏材料，孩子可以决定。

此外，教师还要考虑是不是把班上的所有孩子都纳入到沟通范围内。当孩子感觉到被关注，被看见，当老师信任孩子的能力，相信他有成功的可能性，孩子会时刻充满挑战性。

怎样把话说到点子上，让孩子更容易接受？

了解孩子发展阶段，

理解幼儿和成人思维模式的不同

声学中有一种规律，叫“同频共振”，人与人之间，需要有一个共鸣点，使自己和别人在一个频道上，能够有共同话题，结成朋友，发生“同频共振”。老师和孩子之间，也需要如此。如果我们不了解孩子的发展阶段，不了解孩子的思维模式，我们很难调整到和他们相同的频率，又何谈正常沟通呢？

学龄前孩子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他们觉得“我最重要”，我的需要就是别人的需要。他们的思维和成人不同，他们的逻辑推理能力和归因能力很有限，有时候你说他错了，但是他并不觉得自己错了。他们对规则的理解也可能会因人而异，从而出现一些违规行为。

在几十个孩子的班级里，教师应该如何建立规则和界限，维持好秩序呢？我们不希望孩子们在教室里横冲直撞，不希望他们乱扔玩具，我们应该怎么说？不是说“你不要……”而是用陈述句的方式明确告诉孩子需要做什么，并且说明期望孩子这样做的原因或者给孩子两个你可以接受的选择。“在教师里面请慢慢走，这样不容易撞到别人。你可以选择用脚尖走或者脚跟走。”“请轻轻拿放玩具，这样玩具不会被弄坏，也不会砸到别人。你想先拿消防车还是工程车？”

不是说“你不要……”而是用陈述句的方式明确告诉孩子需要做什么，并且说明期望孩子这样做的原因或者给孩子两个你可以接受的选择。

当然，还有很多其他的特别情况。比如，当面对不愿意午睡且弄出很大声音影响别人的孩子，教师百般安抚都没用。这时候我们需要思考，为什么孩子平时表现很好，一到午睡就闹？是因为想妈妈还是运动量不够睡不着？可以说：“我知道你睡不着，因为你觉得很无聊。我不会强迫你睡。可其他小朋友在睡觉，你可以选择一些不会打扰到别人的玩具陪你玩，比如看书或画画……”而对于老师们来说，最头疼、最难处理的是那些有打人咬人等伤害性行为的小孩，这样的孩子更需要老师去了解行为背后的真实原因，给予更多爱的语言与支持性行为。这就又回到了我们之前所说的，我们要通过好好对话，帮助儿童学会负责任的行为，而不仅仅是阻止儿童的不良和挑战性行为。

END

记者/鲁阳阳

编辑/鲁阳阳

设计/朱远海

主编/李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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