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丨王剑：以儿童为中心的保育工作，有望达成学前教育法的保教要求

王老师您好，您将日本著名保育实践者斋藤公子的系统保育课程引进中国，同时也创办了一间保育园进行着保教实践。能简单给我们讲讲“保育”的起源吗？

保育一词，最早可以追溯到日本，它包含着守护（保守）＋教育两层含义。日本的孩子在出生43天后就可以送到保育所（后来又叫保育园）。在保育园里从事保育工作的就是保育老师。保育保育，不仅有保，也一定带有教育功能。有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是，保和育这两个字都是传承词，没有繁体字，一开始就是这样。保的甲骨文看上去像一个人背着一个孩子，育的甲骨文看上去像一个女人生下一个孩子，它们的意义在很早以前就已经被老祖宗定义好了。

 ▲保、育甲骨文

但是在国内，幼儿园一个班上一般是主班老师、配班老师、保育老师，其中主配班老师更多从事教育教学工作，保育老师更多照顾孩子吃喝拉撒睡。很多时候，保育老师的作用是“配角”，它的重要性其实是被大大忽视了。

没错。这是目前国内很多幼教机构的现状，似乎是重视教育，恰恰忽视了真正的生活中的教育。我们常说“教育的生活化”，其实这种说法细细想来，更多的还是成人视角。首先是有成人为孩子预设好的教育，然后将其生活化的过程。

比起“教育的生活化”，我更倾向“生活的教育化”，它是以幼儿的生活为中心，然后通过成人的诱导行为，使之具有教育意涵，也就是说以儿童的生活为基础，在生活中渗透教育。这个观点最早是日本仓桥惣三提出来的，和陶行知的教育即生活、社会即学校也是一脉相承。当我们理解了生活的教育化，理解了生活中巨大的教育意义后，我们会发现对孩子来说最直接的老师其实就是保育老师，因为他们距离孩子的生活更近。

▲教育是以孩子的生活为基础，在生活中渗透教育，从这个层面来讲，保育老师是最直接的老师，因为他们距离孩子生活更近。

也有人会说，既然生活中蕴含着无处不在的教育，孩子为什么还要上幼儿园呢，在家里生活着不就可以了吗？对此您怎么看？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需要我们理清生活与保育的关系。生活是主，保育是从，保育来自于生活，又服务于生活，儿童是在自己的生活和成人的保育中获得成长。那么在这个过程中，成人就需要运用自己的专业起到一定作用，换句话说，机构保育是不可替代的，因为教育工作者的认知和父母还是很不一样的。

专业的教育者更能看到，儿童的生活，是儿童的自然发展规律，在儿童自己的生活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具体、系统而真实的状态。在这个认识上，给到保育支持。

▲孩子们在幼儿园的小厨房里，通过真实的操作和体验学习

你所说的“儿童的生活，是儿童的自然发展规律，在儿童自己的生活过程中所展现出来的具体、系统而真实的状态”这句话挺值得反反复复去思考。教育如果脱离了生活，就等于鱼儿脱离了水。必须维持适合孩子正常生活的常态的保育环境，这一点的确非常重要。

是的。理解了这句话，其实也就在一定程度上把握了高质量保育。在我看来，高质量保育主要有4个特征：遵循规律、具体、系统、真实。我们来一一谈。首先是规律，保育教育者要遵循儿童的自然发展规律，这本质上是我们对儿童的认识。儿童是人生一个独立的阶段，不是为成年做准备的阶段，儿童有其独特的发展规律。儿童是有自己的生活的，也是有能力的，通常没有制造问题的孩子，只有处置不当的老师。

▲儿童有自己的生活，也有能力

据我们所知，要成为三槐堂保育园的保育老师，非常不容易。照顾生活是最基本的，此外，试用第一个月就要啃8本专业书籍，每天写不少于3千字的观察记录。

一个优秀的保育工作者是什么样的？这是一个很微妙的问题。很多人读了学前教育的大专、本科、研究生，他们就一定是教育工作者吗？不一定。有的人没读，反而一直在从事教育。在三槐堂保育园，其他岗位的老师我可以不面试，但保育老师我必须一个个面试，我们的四个基本要求是，热情、有趣、富有感受力、耐心与从容。说真的，挺难的。

▲优秀的教师是愿意陪伴孩子，并敏锐感受孩子需求

说真的，这些要求不管是对教师这个职业，还是对每个人自身，都挺难的。不仅是专业，更是专业基础上延伸出的很多东西。小小孩的成长，需要有准备的环境，需要能够对他们尊重、回应和互动的成人。这样的成人，对孩子的一生来说真的很珍贵。

因此对教师的要求必须要高，我唯一对老师要求不高的就是他们的学历，我无所谓他们什么学历，但这几个基本要求一定要。此外，我们还有一个隐形要求，就是老师的自我克制。

日本枫叶幼稚园中丸元良园长来南京讲学时，曾分享过一张四条鱼的图，中丸元良园长现场提问，如果你是老师，你觉得你是处在哪条位置上的鱼？有的老师觉得自己是第一条，因为成人要引导孩子的行为。有的老师觉得是第四条，因为成熟的老师应该退到孩子身后。其实，最优秀的老师无所谓在哪个位置，当第一条鱼的位置需要我们去做示范，那我们就去。当第四条的位置需要我们，我们就撤到一个合适的距离，目光守护着就够了。最关键的是教师要意识到自己所处的位置和距离感，然后隐藏在孩子群当中，这才是最高境界。

▲你是处于哪个位置上的老师？

保育最根本的是什么？是关系，是建立各种各样的关系，人与空间的关系，人与物的关系，人与人的关系。在建立关系的过程中，要优先人际关系，尤其是同伴关系。

我经常说一句话，最优秀的老师比不过一个跟孩子发展同步的、同年龄段的陪伴者，能感觉得出这个话的意思吗？几个发展相当的同年龄段的孩子，你会发现边上有另外一个孩子出现了，整个氛围就活了是吧？成人再怎么样蹲下来，再怎么样迎合这个孩子，多多少少都有假的身份，都有刻意的成分。而两三个孩子在一起时，他们各自做各自的事，各自表现出最真实的表现，这种相互汲取，相互促进，相互给予对方新的契机，比比皆是，也特别重要。那保育老师在这过程当中起什么样的作用？就是连结，创造一些环节，把不同的关系连结起来，使得不同孩子之间开始发生关系，原来不认识的孩子，不同班级的孩子之间发生关系，他的交往范围就开始扩大了。

▲孩子与孩子之间真实的相处，是一种相互汲取，相互促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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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课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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