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层社工：老大！你不能和我们谈公益，自己其实在赚钱
《小家大国——新中国70年，70个小公益人眼中的公益中国》访谈项目
被访者身份：公益机构专职工作人员
访谈人：覃研
/什么机缘让你加入了公益。能否讲讲其中的故事/
感觉自己的人生一直没有太明确的目标和方向，因为找企业的工作比较困难，投简历投中了一家公益机构。目前负责机构的传播工作。我没有特别大的公益情怀，进入这个行业是巧合。
/加入公益过程中，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圈子比较复杂，什么人都有。有的人有背景、有资源是大人物，大部分就是小人物，北漂的小青年。我觉得很多基层的社工，还是很善良的，工作勤恳。但是大人物就不同了，他们追求名利的成分更多吧！基层的公益人其实需要更多社会的认同和尊重，比如我们在项目的执行过程中，获得甲方的尊重比较少。
/理想中的公益和现实中的公益有什么不同？/
理想中的公益很纯粹，善良的人很多，大家奉献不计回报。现实中，公益机构工作人员其实和普通从业人员没有太大不同，一样也需要面对现实的生存问题。还有，公益机构也需要像企业一样的管理，但是多数管不好。
/做公益过程中，最让你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能够和基层的同事在一起，他们这些北漂年轻人是很朴实善良的，很想做出点成绩。小人物让我觉得更有光芒。
/最让你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行业让人觉得纠结。一些大人物，表里不一。他们有时候会做一些不是很道德的事情，让我觉得毁三观，但是和我们说话的时候还是满口的爱心。有时候，我会为了这样的人歌功颂德，写文章美化他们而痛苦。我更愿意歌颂我身边真正做事的基层社工。
/通过你的观察，你认为自己所在机构或合作的机构存在什么问题？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管理混乱，我们机构主要靠政府购买服务项目生存，为了多盈利，要想各种办法折腾账目吧。这几年项目要求越来越高了，钱不是很好赚的。我们机构属于草根，老大没太多好资源，也有点小农意识，思维不开阔，虽然想转型，弄一些生意，但是又没思路，不敢突破。他是希望我们社工也成为能运作商业项目的人，但是这是很难的，大家的能力、兴趣也不在商业方面。
我觉得机构的管理和激励政策需要转变，如果是商业项目，就应该给大家合理的激励政策，还有能够找到专业的人进来。如果你谈情怀，让我们拿着原来的社工工资，给你弄商业项目，然后你一个人赚钱，这是很不公平的。不能你和我们谈公益、让我们不计较钱，然后自己其实在赚钱，利用我们的情怀。
这个问题也不是只有我们一个机构存在，不少老大就这么忽悠。如果有机会，有能力的公益人肯定希望能够去更专业、更规范的公益机构做事。但是这种机会也不多，对于一些学历不高、没资源的小社工挺难的。我觉得我们机构的问题，很难解决，除非老大观念转变。
/在公益工作中，你的收获是什么？遗憾是什么？/
认识了一些基层真正做事的北漂社工，让我觉得生活挺美好。遗憾的是，没有人关注他们，他们在执行项目的时候，政府购买方、街道社区对他们缺少重视。在机构里面，在老大眼里也就是干活的吧！还有，我觉得公益圈小人物没有得到应有的报酬，名利都让老大拿走了。
/重新回望公益行业，你最想说的是什么？/
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傻子的，基层的公益人很多事情都明白，比如老大是不是真心做公益，比如老大赚了多少钱，做没做不道德的事情。只是有时候大家不计较，为了生存不想说，但是做项目时间长了，怎么回事都明白。还不如大家彼此坦诚相待，公益机构也是企业，应该有规范的管理，实实在在的你给我发工资，我给你工作。
/在你看来，公益机构如果取得发展，其关键因素是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关键的因素是透明规范，就是你的管理、利润等等方面都能规范、对大家透明。现在各种灰色的事情太多了，但其实一个项目你怎么弄钱，弄了多少，项目人员都是清晰的。明明赚了钱，还说没赚钱、还觉得我们都是他养活的，这种老大就觉得特没劲。我觉得如果咱们对内，对外都坦诚，这个行业会发展的更好。
/公益工作中，你快乐么？为什么？/
还是挺快乐的，特别是和那些默默无闻，认真做事的同事在一起。这个行业里面还是有好人的，大部分小人物都是好人。
/其他你最想补充的心里话。/
我觉得行业需要正气，如果灰色的事情太多，就会影响我们的信心。还有，本来善良的人，也可能变得世俗，以后一旦不在基层了，也会效仿一些不好的做法。我觉得公益机构转型吧，要从意识上，从工作方式上转型，做一个生意人也可以有爱心，有情怀，对员工好；相反，做公益，特别装的那种人，还不如生意人。
延伸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