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江玉楼

　　86版《西游记》导演兼制片人杨洁女士4月15日辞世，享年88岁。这个讣闻17日经过孙悟空扮演者六小龄童的确认，社交媒体上掀起了纪念杨女士，怀念这个电视剧所陪伴的童年记忆。一个人、一部剧所激发出来的集体追念相当感人，这是杨洁的价值。

　　这个版本的《西游记》在1986年一边拍摄一边开始播出，六年时间，制作了25集，无论是时长还是耗费的心血，或者其艺术成就，都是当今电视剧产业快速生产机制不能相比的。70、80、90年代生人都受其熏陶，想必也会继续重播下去，经典就是这个范。

　　在连续播出的这三十年中，有关《西游记》的制作幕后及杨洁本人的故事被反复提及，她的两本自传也将制作过程的艰辛、波折、人情冷暖描摹完毕。这是一部没有多余“秘密”的电视剧，正因为如此坦荡，它留给三代观众的反倒是艺术影响，而不是乱糟糟的绯闻花絮。

　　应该说，在杨洁制作《西游记》的时候，设备、技术都很落后，但在简陋的技术条件下，最后出来的25集正剧依旧感人。杨洁阐释过其中的道理：“我们是在搞艺术，我们没有为钱，没有为名，没有为利”。这番话，也许刺中了当今粗制滥造电视剧的软肋。

　　时隔多年，电视剧产业制造了太多的银屏垃圾，在这个基本上为垃圾制作的产业链条中，明星制、小鲜肉、抠图式表演、赶工期等乱象频仍，最后合到一起成就了国产剧目的堕落景观。与之相比，杨洁是真正的艺术家，因为她创作时根据的是艺术准则，而不是营销为王。

　　纪念杨洁的诸多声音当中，不可避免地将她当做一个久违的尺度，来衡量现今电视剧品质的不堪。很多人会辩解说，此一时彼一时，存在就是合理之类的托辞。但饱受劣质国产剧困扰的人们终于能借杨洁直抒胸臆，她及86版《西游记》令艺术有了分量，确立了标准。

　　也有人讲，对杨洁其人其事的纪念，包含着对影像匮乏年代及贫困童年的记忆。这种说法，大概是认为杨洁与她的《西游记》被美化了。但实际上，杨洁的艺术成就被低估，其创造能力在那个年代受到限制，她和她的创作屹立不倒，反衬出当今创作者与各种诱惑沆瀣一气。

　　在杨洁的创作年代，粗糙的技术形式未能束缚她的艺术表达；在现今流俗之下，再先进的创作条件，却也没能帮助生产出类似的艺术经典。所以始终是艺术品格的高低问题，同时，我们也借纪念杨洁怀念上世纪八十年代，让她在有生之年，找到献给激情和创作的时间。

　　杨洁的创作起点是文学，而不是宣传意图或流行概念，九九八十难中依旧是人性的贯穿，一如她给插曲填的词：“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说什么王权富贵/怕什么戒律清规/只愿天长地久/与我意中人儿紧相随”。杨洁揭示了艺术创作之所以具备普适性与否的各项理由。

　　总之，我们纪念杨洁，并不是要显示与她多么熟稔，而是想要重申这些真正艺术家的价值，并强调在他们之后、之外，后继的经典创作是多么稀缺，人们与更多的经典创作是多么遥远。不要只去怨怪“建国后动物不能成精”的环境，更要多看看创作者内心藏着怎样的“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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