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记者节的名义再一次贴近真实世界
事实与真相，作为职业记者工作的起点与目标，一直在那里，贯穿整个新闻史与社会史。
文 | 令狐卿
今天记者节，也是1949年以来的第18个记者节。以往，节日的气氛不只是圈内享有，也是一般读者用户所能感知。两下享用的是趁记者节鼓吹的昂扬情绪，以及快意恩仇般的合力共建。然而世易时移，新闻行业的诸多巨变，已经让旧日豪情难再伸张，这是一个新世界。
我们愿意表达的是，在为记者节特别撰写的这个文稿中，务必杜绝盲目的自大情怀，务必远离习惯性的自恋，务必不要借节日名义干了那些不知所谓的鸡汤。我们理应抱着警醒之心，审视自身及行业的愧疚所在，而后竭尽所能，尽到本分，贴近一个真实的世界。
不只是让记者行业的从业者明白，新闻媒体的用户也都该晓得，随着新闻介质从纸上转移到手机上，新闻媒体经历了最近三十年中最剧烈的转型。作为转型的结果之一，是记者不再专享新闻的报道权，媒体不再垄断信息的发布权，人人都具记者功能，事事皆有传播渠道。
坦率地讲，这种因应政治、技术与社会心理的媒体转型，带来了记者行业与记者荣誉的脱节，造成了记者角色与记者内心的断裂，也造成了一个暂时纷繁、并注定要继续复杂演化的媒体生态和新闻环境。记者节的边缘化，已经是一个不需要讳言的问题。
我国为行业设定的三个节日中，除教师节、护士节之外，记者节的社会化程度应该是最高。然而记者节伴随着它赖以生存的新闻媒体的四分五裂，节日内涵受到前所未有的撕扯。对这一历史性局面的认识与把握，并不是否定记者节的意义，而要在流变不居中奋力凝聚。
在记者节的时候，缅怀行业先贤着力建设新闻传播特有荣誉，重申职业记者作为一个记录者、真相探索者的原则使命，自然必要。但经历巨变且仍在漩涡中的行业，从业者既不能在退却的光环里桀骜不驯、全盘否定过去，也不可在沉浮中失去是非和方向，不能失态。
对职业记者造成威胁的，不只是“人人都是媒体”的时代变化，不只是人工智能对人类的技术型压迫，还在于职业记者内心的崩溃。具体而言，不再对事实做日复一日的坚守，忘记对真相一点一滴的积累，在众生喧哗当中变得面目全非，保守与狷狂都会剥夺职业记者的历史在场感。
记者行业经受的涤荡，让职业记者的规模前所未有地减少，但传播行业的变迁，也让职业记者的存在尤显重要。大众的真实处境也非全然是自在，信息流奔涌，各种声音满天飞，但民众越来越处在喧哗的孤独中——解救这种“孤独”，分享真实世界，恰恰是职业记者永不消失的责任。
记者这个职业塑造了不同的人，也会继续塑造。事实与真相，作为职业记者工作的起点与目标，一直在那里，贯穿整个新闻史与社会史。在这个不变的线索上，不同人等进入这个行业，不同世代承受各自的压力与成长。祛除幻觉，让自己与他人拥有更真切的视野，仍是职业记者可以传承的财富。
新闻媒体从来不是一个理想型的行业，也就是说，一个理想的状态永远都在变动当中，没有一成不变的黄金时代。既然新闻是“变动”的定义，职业记者所选择的只能是在变动中屹立，在沉浮中一苇渡江。不要夸大变动的激烈程度，也不要低估职业记者的韧性。
正像我们看到的那样，新闻理想已经被嘲弄得太厉害，媒体情怀已经被业内人蔑视，似乎越是嘲笑与蔑视，越能体现真实感受。其实不然，这实际上是行业性的创伤应急反应，职业记者不该拥抱这种职业伤害。一个真实的世界，哪怕它有残酷的部分，也要与之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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