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说丨丁海东：一个国家的凝聚力，从每个小孩爬过的树趟过的水钻过的洞开始

Original 人文幼学人文幼学

2024-08-24

疫情下，生活和往日相比，被完全打乱节奏。对于幼儿园的教育教学，这是一个挑战，也带来新的思考。

为了躲避疫情，不管大人还是孩子，大多数时间都是宅家，户外活动相比往日有所压缩。但参加户外活动，接受阳光，与自然环境亲近，这种经验是不能缺少的，尤其对于孩子来讲。加之很多成人平时对孩子有比较多的保护，运动本来就很缺乏，因此，户外游戏活动的加强就显得更有必要。本期大家说，我们聆听国内游戏领域研究的知名专家丁海东教授关于户外游戏课程的精彩观点和深入思考。户外游戏活动是幼儿园课程的生长点，丁教授基于对户外游戏自主性、开放性、探索性等特点的深入理解，从课程整体性框架来思考户外游戏，更对户外游戏全面发展的价值给予高度肯定。从理念到实践，相信会促进大家的思考和实践探索。

（内容源自教育部园长培训中心“疫情背景下的幼儿园课程发展”公益讲座丁海东《户外游戏课程：价值理念实践》）

丁海东

福建师范大学教授

中国学前教育研究会常务理事

幼儿游戏与玩具专业委员会副主任

01/

追根溯源

游戏就是指向的户外游戏活动

户外游戏对于幼儿园保教、幼儿园课程实践来讲，为什么是一个值得聚焦的话题？从政策依据上来说，《幼儿园工作规程》《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国务院关于当前发展学前教育的若干意见》《教育部关于规范幼儿园保育教育工作防止和纠正“小学化”现象的通知》《幼儿园教师专业标准》《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关于学前教育深化改革规范发展的若干意见》等，都一再提到并强调，以游戏为基本活动是幼儿园教育的基本原则，幼儿园教育必须注重户外活动的组织与开展。

从学理依据来讲，“游戏”的词源学追溯，就是指向户外与自然。“游戏”最早可追溯至“遊”或“逰”，含在山水之间的情境意蕴，指向“广阔”、“自然”、“开放”的“户外”之意境。追根求源，游戏就是户外游戏活动。而从民俗学角度来看，传统游戏基本都是户外游戏。传统游戏发生于作为农业生产场境的户外场地，是在劳动之余的娱乐或嬉戏。相关统计表明，传统儿童游戏活动最经常性的发生场境即为田间地头。生产劳动的第一现场，往往是游戏发生的第一现场。我们父辈、祖辈童年记忆里的游戏，大家在阳光下、草地上、小河边、大树下、灌木丛中追逐、嬉戏、打闹，更多是户外的场景。

02/

幼儿园加强户外游戏活动建设

是文化的建构

今天的游戏，正在从室外走向室内。很多人锻炼不再需要走到户外，在阳台买个跑步机或者去室内体育馆、健身房就可以了。对于儿童来讲，游戏的室内化往往和电子化是同步的，这是现代游戏文化的一种“异化”。现代游戏的室内化及电子化，是现代生存环境的城镇化（高层化）及其现代媒介技术扩张的产物，并折射出现代童年危机的“冰山一角”。儿童本脱胎于大自然，他们喜欢小动物、花草树木，对周围的生命现象充满好奇，这是亲近自然的本能和天性。大自然必当是哺育人类童年心灵的有益食粮。远离与脱离自然，便让个体精神成长缺失作为“根”的土地与乡情。

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要有凝聚力，一个孩子要有家国情怀，其实不是他长大后或上了中小学后，接受某种政治教育才有的。而是他生下来后，爬过的那棵树，钻过的那个长洞，赤着脚走在溪水里的那种感觉，家后面的那座山……这些对于孩子来说才是家的意义、家的痕迹，也是国的概念的萌芽。这就是根，就是故土情怀。

今天我们强调户外游戏活动，强调让孩子亲近自然，在真实的人和人之间互动，是在慢慢培育他的民族情怀、家国意识。在幼儿园里加强户外游戏课程建设，其实是文化建构，在当下文化快节奏电子化、数字化、信息化、网络化这种让人眼花缭乱的信息包围中，户外游戏让我们不会忘记传统，也不会脱离自然。让我们可以沉得下心，去感受户外的美好，欣赏路边的花花草草。让生活节奏慢下来，去享受生命。生命的幸福不是在终点，而是在过程中的每一分每一秒。这非常重要。

03/

户外游戏是目前幼儿园

课程建构的新支点

从专业角度讲，户外游戏活动对幼儿身心发展是很有价值的。这种价值首先体现在独特性。户外游戏活动的空间开阔性，让孩子有更多机会跑啊跳啊，锻炼大肌肉，这种运动能培养孩子自信，让孩子变得更坚强，意志力得到磨炼。这是开放的空间赋予了户外活动独特的优势。它的开放性，允许幼儿特有的感性色彩充分流露与释放。它的丰富多样，新异刺激多，满足幼儿好动的需求。此外，户外活动让孩子有更多机会亲近自然，实现幼儿与自然亲近的愿望。同时，也为幼儿模仿与想象提供适宜的氛围，创设充足的空间。鼓励幼儿探索与冒险，让幼儿天性得以满足与释放。

除了独特性，它还具有全面性。也就是说，游戏对于幼儿身心发展的价值，在户外游戏这里，都是具备的。锻炼幼儿体能、增强幼儿智能、丰富幼儿情感、促进幼儿交往，户外游戏活动促进幼儿身心发展的全面性。

比起传统室内活动主题的僵化与机械、空间的狭隘与封闭、材料高结构化与非自然化、认知学习的偏重、游戏运动性的欠缺，户外游戏活动打破传统室内活动的诸多局限与弊端，比如说意愿自主与主体生成、空间的开阔与开放、材料低结构化与自然化、娱乐性与嬉戏性体验、运动的挑战性与竞争支持。基于幼儿园课程完整建构的角度看，户外游戏作为户外课程的重要组成，它相较于传统室内活动，是并驾齐驱的，它们就像幼儿园完整课程的两只翅膀，两只轮子，各有所长，相互补充，因此才平衡，才完整，才和谐。而我们之所以强调幼儿园课程建设中户外这一块，是因为在过去，我们花了更多精力在室内课程的研究上，但在生态化、系统化的课程要求之下，户外课程的建构是断然不可忽略的。

当下，户外环境的创设及其自主游戏活动的组织与开展，已经和正在成为我国幼儿园课程建设与创新的新支点。安吉幼儿园课程的起点与把手，正是户外自主游戏活动。户外游戏活动，既非限于“游戏”的活动，也非限于“户外”的场地，而是关乎到幼儿园课程的体系化建构，其活动的自主、开放、自然的课程理念，其实是贯穿于整个幼儿园课程的全部过程和所有环节。

04/

课程理念

代表着发展趋势和改革方向

户外游戏活动作为课程版块或课程构成，它最重要的理念是什么？它的最新趋势是怎样的？我们必须要追随这些理念，因为它代表的是一种发展趋势和改革方向。

关于户外游戏活动的课程理念与最新趋势，主要表现在六个方面。

第一，自然即课程。自然是孕育人类精神的母亲与故乡。大自然是儿童赖以生存的依托，也便捧举出培育儿童身心的课程资源。儿童亲近自然的天性，是儿童身心发展与生命成长的自动力（蒙台梭利谓之为“吸收性心智”）显现。第二，运动即人格。幼儿期的运动绝非仅仅限于身体能力的锻炼，而是蕴含心智、情感、乃至个性与品性的教育宝藏。第三，渗透即完整。户外游戏活动过程，是幼儿全身心自主投入的过程，是操作、探索、想象、交往的自主参与的过程，这个过程“支持和满足幼儿通过直接感知、实际操作和亲身体验获取经验的需要”，是幼儿学习与发展的健康、语言、社会、科学与艺术等方面自在渗透的过程。第四，差异即公平。户外活动的空间与材料，及其同伴关系的开放，为每一个幼儿个性化的探索、尝试，以及可自主确定的活动过程与行动方式，提供最佳的平台与充足的机会。游戏活动中，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具有鲜明个性特质的，于是每个孩子便都成为户外游戏所“一个都不能落下”的孩子。第五，自主即层次。在游戏中，每一个孩子都是自主的，也便有每一个孩子自己创造或表现出自己的“最近发展区”。第六，解放即指导。解放幼儿，应当是教师指导的目的与宗旨。幼儿在游戏中能否真正的自由自在，并发展其自由自在的意志，是评判教师指导合专业性的最终依据或指标。

05/

户外游戏活动与

户外活动、自主活动、体育活动

那户外游戏活动怎样成为幼儿园日常课程的实践行为呢？我们需要厘清户外游戏活动的相关概念及关系。

从逻辑上讲，户外活动是与户内活动（室内活动）相对而言。它包括户外纯游戏活动、户外游戏性活动、户外非游戏活动（如户外的体育教学）。我们所说的“户外游戏活动”，当然属于户外活动。那自主活动和户外游戏活动有什么区别呢？自主活动未必是游戏活动，但游戏活动一定是自主活动。“户外游戏活动”属于户外自主活动。因自主性构成为游戏的最本质属性，自主活动无疑具有游戏性的，并对于幼儿而言伴随着游戏性体验。

至于体育活动，如果户外的体育活动是以（集体教学）“上课”为进行，就不属于户外游戏活动。因为这里的户外游戏活动是自主的游戏活动。但如果是为幼儿学习或掌握有规则游戏（如为教会幼儿玩“老鹰捉小鸡”游戏而进行的户外集体活动），是为幼儿自主地合作游戏而准备，在宽泛意义上，则属于我们所说的户外游戏活动。当然，这种活动不是“户外游戏活动”的活动主体。总结来说，户外体育活动与户外游戏活动存在非常大的重叠与融合，但不是所有的体育活动都是游戏活动。在一定意义上，体育活动常常是以游戏活动或自主活动的形式而完成的。

户外游戏活动既可以是有规则游戏，也可以是创造性游戏，只是创造性游戏比较于有规则游戏，更能体现出幼儿游戏过程的自主性而已。

06/

放手、开放、自主

是户外游戏活动的灵魂

户外游戏活动具有突出的开放性、充分的自主性、亲近自然的探索性、自然而然的合作性、富有挑战的冒险性。在实践户外游戏活动时，应尽量在环境创设上遵守低结构、多功能、动态化、操作性、个性化、亲自然。户外的环境材料，功能不要过于固定，要可以一物多用，让孩子玩出新花样，玩出想象力、创造力。给孩子提供的玩具不能是“死”的，而是可以动的，拿得起放得下，越动态越具有操作性。每个幼儿园的户外游戏环境不必追求千篇一律，千园一景，而要因地制宜。

在教师指导上，则应该以观察为首，学会欣赏；让幼儿在前，教师在后；有敏锐直觉，及时出手。现在我们越来越多强调教师的指导和观察，指导需要观察，但观察不是为了指导。观察在根本上是为了学会欣赏。观察如果是为了指导，就会变得更功利，变成是挑毛病找问题，失去了从容心和平常心，成为不恰当干预孩子的前提和理由。游戏中的理想状态，不是老师带着孩子学习，而是孩子带着老师陪他们共同学习。老师的作用不是推着孩子、拽着孩子，而是等着孩子、陪着孩子。当需要帮助时帮助，需要介入时介入，但这都不是目的，孩子在游戏中的目的才是目的。越放手，越对老师的专业要求高。

户外游戏活动的开始和结束环节，不应该是教师提前把设备、材料等摆放好，而是让其成为孩子的自主和职责。选择材料的过程，是孩子分析、判断材料能不能满足自己愿望，实现自己意图的过程。收拾时，材料放哪里？怎么样放？都需要规划。学习无处不在。放手，开放，自主，是游戏的灵魂，尤其是户外游戏活动的灵魂。

07/

游戏活动案例

就是游戏活动方案

最后特别说一点，关于户外游戏活动可以不可以形成方案，我个人认为，真正的、自主的、开放的游戏，无论是室内还是户外，是不能形成预设方案的。如果非要形成预设方案，往往也是粗略的、轮廓的、大概的、粗糙的，不是精细的、具体的。比如，我们可以预设今天要玩什么，至于孩子今天在活动中究竟经历什么、发生什么、遇到什么问题、实现什么愿望，都不能做精确规划。我们只能在大概时间、大致空间背景上做规划，不能精确地在活动中孩子的学习任务上有预设。

游戏是不能产生方案、教案的。也就是说，游戏要转化为课程，它只能是生成了的课程，实现了的课程，以游戏叙事的方式完成课程故事、教育叙事、游戏故事，当回过头看已经发生的游戏活动的过程，审视游戏过程中孩子的一举手一投足，分析孩子的发展，解读游戏中遇到的挑战，试图理解孩子的问题和愿望，也为后续开展类似活动指明方向。这也是游戏活动的案例其实就是游戏活动方案的原因之所在。

编辑/鲁阳阳

设计/朱远海

主编/李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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