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愿者：“专家”请靠谱，公益不需要投机分子
《小家大国——新中国70年，70个小公益人眼中的公益中国》访谈项目
被访者身份：志愿者
访谈人： 覃 研
/什么机缘让你加入了公益。能否讲讲其中的故事。/
自己一直关注社会问题，我觉得公益能够推动我们的社会问题解决。我一直想参与一些公益活动，也希望在这个领域内认识有理想、真正想为社会和国家做事情的人。国家提出生态文明建设之后，我也关注这个领域的话题，想多学习，看看可以做什么力所能及的事情。刚好，一个多年前认识的老师找到我，他说可以带领我们参与有关生态文明的伟大事业，我们有机会通过生态文明为国家做贡献，所以我就在他的感召之下，参与了一个有关生态文明的志愿学习社群。拉我进来的这位老师是很让我信任的人，他在国内一家非常有名的基金会担任职务，在其他公益机构也有挂职。
/加入公益过程中，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情是什么？/
我觉得公益事业非常有意义，我也非常钦佩全身心做公益的人。特别是那些具有远大志向和家国情怀的人。带我进生态文明学习社群的老师告诉我：这个国家现在需要我们了，我们要牢牢把握这个机遇，在生态文明时代为国家做事，我们还要完成民族复兴的伟大事业。他每次无论在群里，还是电话里，都是充满激情地谈论国家的未来发展，我觉得这就是真正的公益人，是我们国家的栋梁之才和希望。所以，我愿意追随这样有伟大理想的人，为由他主持的事业贡献力量。
/理想中的公益和现实中的公益有什么不同？/
理想中的公益真的就是理想，很美好，很简单，不会有欺骗，是一群纯粹的人，做纯粹的事情，更应该是一群有伟大理想的社会精英，一起创造美好的未来，为国家社会做贡献，可能这些听起来很幼稚，可这就是我理想中公益的样子。但是现实中的公益很复杂，这个圈子里人心深不可测。很多时候甚至有人在利用欺骗善良的人，这种人把自己塑造成大咖、导师，派头很大，很会讲故事，他们就像超级演说家，听他们讲公益、讲国家的未来，真的让我们这些小人物激动万分，恨不得马上追随他们，为伟大高尚的事业去无私奉献。但他们只停留在宏大叙事当中，并不想真正去实践。他们是神坛上指点江山的人，具体做事的时候，就说需要我们，比如号召我们参与学习的志愿者为伟大的事业找资源，找钱，拉自己的朋友参加，宣传导师的理念等等。我觉得这种大人物，只是看上去很美。作为其中的志愿者，我不断被培训，却越发觉得心里犯嘀咕，我认为这并不是真正的公益，也并非国家需要我们做的伟大事业。
/做公益过程中，最让你开心的事情是什么？/
我曾经觉得与那位具有伟大理想的导师在公益领域交流合作就是最快乐的事情，因为当我们对社会上一些道德滑坡的现象感到失望的时候，他都能给予我们信心和希望。他说，要改变这个国家，就靠几个社会精英，而我会是其中一个核心的成员。我们要敢有这样的大志向，大格局，中国会诞生伟大的社会组织，而他的这个团队就会成为伟大的社会组织。但是，随着我的学习，和对这位导师的了解，我发现那些空谈理想，自己不再愿意做实事的人并不是我要追随的公益伙伴。相反，那些我接触的做实实在在小事的志愿者和公益人士，才是最可信赖的，也是最能给他人带来快乐的人。
/最让你痛苦的事情是什么？/
最让我痛苦的就是看到我所尊敬、崇拜、信任的公益导师利用和欺骗信任他的志愿者和合作伙伴。也许在他的概念里，这些都算不上欺骗吧，做大事，要有大政治家的思维。可是我始终认为我们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善良和真诚，特别是做公益。自己是什么样子，目前有多少资源、经费和人力做事情，我们到底能不能做这个项目，都应该清晰地告诉信任你的合作伙伴或者资助人，而不是拉着虎皮做大旗，说的很大，然后自己根本没能力做好。还有，做社会动员，动员志愿者也要有真心，不能靠编故事。
/通过你的观察，你认为自己所在机构或服务合作的机构存在什么问题？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我就说说我们这个生态文明学习的志愿社群吧，这并不是一个正规的志愿组织，但是拉我们进来的人，在北京一个著名的基金会任职，而这个基金会也在关注生态文明。所以我们觉得这个事情也是这家基金会做的。这个群里面是来自全国各地之前认识这位导师的人。他说生态文明是人类文明新的阶段，国家需要我们贡献资源智慧为生态文明建设做贡献。
为此，他给我们发了一些文章和看着像政府公文的文件。同时，也邀请了另外一位据说是生态文明世界级专家的人每天在群里给我们讲学。后来，在培训过程中，他合作的这个老师就是给我们推荐他的书籍购买，还说让我们要赶在国家部署任务之前率先行动起来，去各自所在地找项目机会，同时一起成为伟大的社会组织中的一员。
不久之后，我们发现这个事情和基金会没关系和政府更没关系，不过是他们讲故事动员我们买书卖书、给他们找所谓的大项目弄钱。他们都说自己做大事，但是我觉得做大事也要从小事做，不管你把自己的头衔搞的多大，不管你故事讲的多好，最终都是要落地在具体的事情上，要让我们看到你的诚意、实力，而不是塑造精神领袖，让我们志愿者去朝拜的。我觉得这种公益“大人物”，如果一贯如此行事，我们志愿者也会看到真相。公益圈有一些擅长讲故事、不愿意做实事的大人物，他们是社会活动家、超级演说家。所谓的整合资源，就是“神聊”，让别人奉献干活，自己搞个人崇拜。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就是志愿者自己要多观察、多思考、多学习，不要被假象迷惑，靠他们的自律有点难。
/在公益工作中，你的收获是什么？遗憾是什么？/
收获就是看清了这个圈子里面的一些人和一些事情，然后知道以后怎么理性的辨别事情的真伪，分辨人的善恶。虽然，那个点燃我公益热情的导师只是一个投机分子，他不是真正的专家。但我也在这个过程中，加强了自我学习，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我觉得遇到错的人也是一种收获，这让我变得更成熟。
/重新回望公益行业，你最想说的是什么？/
公益机构能做大事，但是每一件大事，都要靠一件件小事积累。公益不是只喊口号，只讲故事，只有心灵鸡汤，做公益需要有更多的真诚，需要更多肯在基层吃苦的人来把事情落地。公益是一个专业的事情，它不需要好高骛远的专家和投机分子，希望谈公益的专家都靠谱。
/在你看来，公益机构如果取得发展，其关键因素是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真正有好的项目设计、真正有为社会做贡献的初心、真正有运作资源、执行项目的能力，只有这样的大人物，这样的导师，才能有运用资源的能力，才能带着志愿者们做事。如果你只是一个公益圈的投机分子，只是利用公益搞精神传销，那么即使你能短暂的迷惑人，也不会持久。在信息技术发达的时代，人们获取知识的渠道很多，要想做事，还是要踏实。
/公益工作中，你快乐么？为什么？/
快乐，一次上当，并不能否定所有人的善良和真心，做公益的人里面还是有很多实实在在、认真做事的好人。我不会对公益行业失望，我们应该看到这是一个成长中的行业所面临的正常现象，公益会逐步走向规范的，这其中要靠我们自己明辨是非。志愿者要专业起来，只有热情不行，必须多学习，跟对人，找对组织！
/其他你最想补充的心里话./
希望我尊敬的导师看到这篇访谈有一定的反思，今后活得更加真实，善待每一位曾经支持他、信任他的人，对做错的事情有所面对和承担。我想说，公益这个领域也是充满诱惑的。有些优秀的、有能力的人一定要守住初心，如果迷失了，会让自己走上不光彩的路，也会留下不好的名声。公益领域的大人物、专家、导师们你们应该深入基层、尊重基层的小人物、不要总在神坛上“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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