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nathan Smith摄影作品

昼愈短而夜愈长。

早晨七点，透过窗帘的缝隙可以看见窗外的天空开始泛白发亮。往往是阴天，天亮却无光，也无日升照耀的痕迹。偶尔有晴天，日光从东方投射过来，映在墙上，斑斑驳驳。若你因前夜的晚睡或宿醉而一觉睡到了下午，也许两点方才张眼，窗外的天色已呈现出非常虚弱的姿态了。像这世界任何一个角落的余晖那样，三点的日光渐渐泛黄，泛出迟暮老迈之感，泛出终结的颜色。如果你此时才起床，便会有极大的挫败感，毕竟你刚要开始新的一天，它却已经结束了。它的确在某种意义上结束了，虽然二十四个小时中仍余下很长的一段时间，但这段时间是暧昧的，它既不属于即将完结的今天，也不属于尚未到来的翌日，你将面对的，是一段「幽灵时间」。四点，天色全暗，透过图书馆二楼的窗户，你看见远处亮着的那些昏黄的低瓦路灯。黑色的夜风将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却只有声响，看不见暗处那些树的表情。也有种植在路灯旁的树木，顶端的枝叶被黄色的灯光照亮，像极了正在燃烧的枯木，很多次你都错目，失声叫了出来。

摄于2013.11.27 从寝室离开的路 | 傍晚的天空是一幅油画

冬天的夜晚就是这样开始的，从一个过早的下午四时，走进漫长的黑暗之中。有时你觉得天实在黑得过分，是不是到了吃晚饭的时间？看一眼墙上的钟，却只是五点。你在等待那个对晚饭而言比较恰当的钟点，等着等着便焦灼起来，在这过早的漆黑中，连这种芝麻大点的小事都值得「焦灼」的等待了。（原谅我把吃饭归为「小事」，因为人生中需要等待的大事实在太多。）再来便是睡眠。你是个熬夜者，晚睡者，过去你总是盼望着深夜的来临，只因你爱那种寂静无人时独霸世界的感觉，所以你总要等到夜很深很深之时，享受够了在静得不真实的城市中独处的感觉后，才舍得爬上床去。而如今，夜从很早的时刻——四时、五时——就深不见底了，世界的寂静是如此冗长，绵延不绝，好似永远不会终止。那么面对这样的夜，要如何入睡？面对这样的夜，要挑选一个怎样的时刻入睡？好像这夜能无限地深下去，陷入地心的泥沼，沉入海底的沟壑，永远没有最深的那一刻一般。

英国的冬天带来的观感就是这般，在短暂的光明过后是绵长、沉静的黑暗，如此诱人，又是如此折磨。

摄于2013.11.05 海德公园的篝火之夜 | 寒夜中但愿有人相拥

摄于2014.05.15 斯旺西海岸边 | 白马蓝天绿野仙踪

摄于2014.04.03 峰区徒步路上 | 两个空间由石门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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